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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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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厘肩上的傷從痛到開始發癢,偶爾還掛著手臂在院子裏溜達或者閑坐;風雪大,他坐在屋檐下透氣。

冰涼的空氣吸入鼻中,腦袋隨之一涼,煩悶的心情消解了些許。

穆厘正用後腦勺磕木門呢,這時從外邊進來一人,來人穿著成道書院的衣衫,穆厘的心頓時提了起來,他為了看清這人,不由自主地往前伸了伸脖子。

看清了,不是林以玖。

升到半空的心臟一下砸了下去。

那人從外面小跑過來,見到後腦勺磕木門磕得正歡的穆厘,楞了楞,問道:“厘哥怎麽坐在這?不冷?”

來人是總鏢頭的兒子單齊玉,穆厘和他比過幾場武,還算相熟,也知道他經常請教林以玖學問。

“不冷,房裏待久了,太無聊了。”

“養傷哪會有趣?”單齊玉笑道:“肩上的傷怎麽樣了?”

穆厘點頭說還行。

“那就好。”

“你怎麽過來了?”

“我爹讓我過來搬口鍋,另一間院子的鍋破底了,先搬這邊的過去用著,等補好再放回來。”

這得多大力氣啊,還能把鍋砸破了?

“那口鍋用太久了。”單齊玉摸了摸寸頭,走去廚房搬鍋,出來時見穆厘還坐在門口無所事事的模樣,單齊玉說:“厘哥帶傷就不要坐外口吹風了,別等下傷口沒好,還染了風寒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穆厘說。

見穆厘還沒起身的意思,單齊玉又補了一句,“仔細點啊,別跟林兄一樣,染了風寒還沒好,回去又加重了。”

穆厘懵了一下,一下沒反應過來他說的“林兄”是不是他想的那個人,急忙問:“林同學染了風寒?什麽時候的事?嚴重嗎?”

“你們走鏢後沒兩天就染上了,估計是那天從鏢局回去時遇上大雪了,最近這風刮的,我都差點凍成傻子。”單齊玉說著吸了兩下鼻涕,沒吸出來,他反應過來自己沒得風寒,應該是吸不出來的。

單齊玉說:“原本告假了好幾天,還沒好全呢,這不是來看了你一宿,之後回去又告假了,嚴不嚴重我也不知,但告假了,應該是不輕。”

“看了我一宿?”

“啊,是啊。”穆厘發懵的表情太過明顯,讓單齊玉楞了楞,隨即眉頭一皺,說:“你不知道?你昏迷那一晚,是林兄照顧的你。”

說完,單齊玉忽然想到什麽,說:“也對,你沒醒,自然是不知的,我們都以為你知道呢。”

穆厘的雙眼忽然失焦,喃喃道:“我……不知道。”

他一直以為林以玖沒有來過,卻沒想到林以玖不僅來了,還照看了他一夜。

風寒未愈,加上通宵照料,再冒著風雪回去,這不加重才怪。

難怪林以玖不寫信,難怪他不來。

林以玖沒生氣,穆厘剛升起了一點喜悅,又想到林以玖染了風寒也不知道情況如何,想到林以玖病著,心裏那點喜悅隨著落下的雪一起埋進了雪地裏。

單齊玉問:“你是不是想去看他?”

穆厘連連點頭,要不是他右肩有傷,他現在已經在去的路上了。

“你有傷就別出門了,更何況去了也見不著。”

“見不著?什麽意思?”

“林兄府上看得嚴,我前兩日想去拜訪看看他,結果林府的管家說林兄風寒不便見客,我連門都沒進去。”

這風寒得多重啊?

在穆厘的印象裏,古人得了風寒,一個不慎是會斃命的。

穆厘皺著眉說:“我得去看看。”

“你也少折騰吧,等你傷好了,林兄風寒也好了,到時再見也不遲,過幾天的事兒罷了。”單齊玉扛著大鍋勸人,那氣勢,仿佛對方不答應,他就能一口大鐵鍋蓋下來。

穆厘老實了:“好的,單大哥。”

穆厘老老實實在鏢局呆了好幾天,時間越久越是難熬,傷口不再滲血,他更是坐不住,直到單齊玉回來告訴他,林以玖告假結束 ,現已回到書院。

這是個好消息。

翌日,穆厘帶上清洗幹凈的長回脖到書院等林以玖放學。

還是跟上回差不多的時間,書院裏陸續傳來嬉鬧聲,隨後便是三兩學生結伴出來,穆厘靠在白墻邊等了好一會兒,才看到他念了許久的人。

消瘦了。

這是穆厘第一個想法。

林以玖還是一個人走,時不時偏頭咳一下,顯然是風寒還沒好全,咳完轉回頭,眼尾都被咳紅了。

穆厘正要叫他,這時他後面圍過來四個人,正是張淞易帶頭的四人,他們四個,一邊兩個,走在林以玖兩旁,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同行的夥伴。

張淞易四人說說笑笑很是和睦,只有林以玖還是那副冷淡的模樣。

林以玖說:“二月春,狩獵場,諸位莫要食言。”

張淞易歪了歪嘴角,說:“行,二月春,狩獵場,我們等你。”

“好。”林以玖點頭。

張淞易說完看了林以玖一眼,然後朝剩下三人甩了一下腦袋,三人會意,四人便嘻嘻笑笑地離開了。

四人走後,穆厘才從白墻拐角處出來,他以為這幫人會挾持林以玖去什麽偏僻的巷子勒索,他都做好跟蹤的準備了,結果這幫人走了,還走得如此幹脆。

他皺著眉思索了一下,轉頭便看到林以玖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,不僅瘦了,臉色比平時蒼白,雙唇只有淺淺的粉色。

風寒未愈是什麽樣,此刻最清晰。

穆厘看到林以玖,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,明明他們之前有過更長時間沒見,但都沒有這次這麽深刻的思念。

思念,穆厘腦中轉了一圈這個詞,連日來遮住心的重重迷霧似有被破開的跡象。

穆厘來不及想更深,他直覺林以玖的神情,有些不太對。

林以玖站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,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,臉上沒有久別重逢的笑容,只有淡淡的微笑,甚至是淡淡的語氣。

“阿厘,許久不見,傷好些了麽?”

其實林以玖還保持著笑,換個人都覺得他有禮有節,問的話也是和關心相關,只是不知為何,穆厘卻能感覺到他平靜微笑下的冷淡疏離。

“你怎麽了?”穆厘問。

林以玖楞了一下,說:“阿厘為何這麽問?”

“為什麽……”變冷淡了?

穆厘壓了一下眉頭,說:“你的風寒好了麽?”

“好多了,只是時不時還有點咳嗽,不過無大礙。”

兩人中間隔著細碎的飄雪,林以玖古井無波的語氣穿過雪花傳過來,平白多了許多冷意。

即使穆厘此刻披著厚實的披風,也覺得這場雪冷得過分。

他懷裏還揣著要送給林以玖的賠罪禮物,揣了一路的長回脖很暖和,此刻卻有點拿不出來。

林以玖會拒絕的。

賠罪,賠什麽罪?

他賠罪的目的是為了和林以玖保持朋友的關系麽?那現在這樣不遠不近的關系,才是真正的朋友關系吧?

告別吻,牽手,擁抱,相擁而眠,才不是朋友之間該發生的事吧?

他之前……真的沒有意識到麽?

還是意識到了,卻一邊放縱自己,一邊又不肯承認?

他喜歡男人麽?不喜歡。

喜歡林以玖麽?他——

“阿厘可還有事?”林以玖問。

穆厘回過神,“沒……”

“那阿厘早些回去休息,傷口未愈不宜多走動,好好養傷,我先回家了。”

“回家?”穆厘聲音突然變高變急,“你著急回家?現在天色還不晚,你想不想去聽戲或者——”

“穆厘,”林以玖打斷他,眼眸垂下,“晚上,我還有功課,抱歉。”

被披風包裹住的右臂密密麻麻的疼,冷然的話語伴著冬雪砸進耳朵裏,凍得發僵,穆厘楞楞地點了點頭。

兩人相顧沈默了一會,林以玖忽然欠了欠身,然後轉身離開,他沒敢回頭,風雪不歇,腳步不停。

等走過拐角,才慢慢停下,手撐著墻,把壓了許久的咳嗽一通發洩出來,咳完,手臂微曲,他靠在墻上,長長地吐了一口白氣。

單齊玉說穆厘的傷養得很好,一直沒親眼見到,還是擔心,此刻見了,依舊忍不住擔心。

他轉身前,穆厘失落的神情,看得一清二楚,沒答應穆厘去聽戲,想必穆厘很失望吧?

林以玖眉頭蹙起,他最怕穆厘愧疚,穆厘沒做錯任何,卻為他的私心而愧疚。

實屬不該。

他靠墻站了一會,迎著風雪回家。

穆厘沒了去找林以玖的理由,而林以玖似乎也壓下了不該有的心思,往日只要閑時就形影不離的兩人忽然之間沒了往來。

大雪小雪互相交替下了好幾場,寒冷的冬季又悄悄往前走了一段。

就在穆厘的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,總鏢頭挑了一個晚上在韻膳齋設了宴席,為了慶祝三隊全員安全,鏢局上下都來了,韻膳齋一下擠進來這麽多猛漢,著實熱鬧了一番。

穆厘的手臂已經不需要布條吊著了,只要不太大的動作,傷口就不會痛,不過劃了這麽長一道,愈合的地方還會時不時癢一下。

來之前孫哥已經跟掌櫃的打過招呼,鏢局的人一進去就有人引路往二樓去。

孫哥路過大堂進後院的門口時,從裏面拉了一個人出來,儼然是小二哥,小二哥此時還端著菜,差點被孫哥給弄翻。

小二哥橫眉一瞪,叫道:“摔了你賠!”

“一會來吃菜?”孫哥問。

“不去!沒輪我吃飯呢,起開,別擋我路。”

孫哥沒理他,轉頭問一旁的掌櫃,“掌櫃的,一下午,行嗎?”

“走走走。”掌櫃的嫌棄地揮了揮手。

孫哥立即奪走小二哥的木托,大手抵著小二哥單薄的後背上樓,說:“走,我跟你去送菜。”

“把手給我放開!”

孫哥沒放,“別嚷嚷了,走。”

小二哥走得非常不情願,落在二人最後的穆厘季咤顏墨三人被迫看了場戲。

“咦?那是林公子麽?”季咤停下。

穆厘頓住,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,二樓墻邊一桌,坐著兩人,一個是許久不見的林以玖,另一個則是每日都能見到的單齊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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